第二十一話

想的那麽美, 他怎麽不去做夢呢！

“你自己慢慢弄。”

丟下這句話後, 越影便轉身離開。

等越影快吃完早飯, 宗律才耷拉著腦袋出來了。

彼時對視一眼後，又都默契地別過臉。

飯還沒吃完，醫院突然來了電話, 越影連衣服都沒換就出了門。

“你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正叼著塊火腿的宗律：“……”

醫院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就是鑒定科的人來走個流程。

作為醫生，最常見的就是生老病死。

所以，盡管昨天那個病人的離世的確讓越影心情低落, 但是現在再談及這件事, 她已經能夠很冷靜地回答了。

她盡了自己全力去救, 只是最後依舊失敗了。

終究, 她只是個醫生, 不是神仙。

這種事情在醫院很是常見, 所以處理起來並不麻煩。

接受了一頓批評教育後, 她便被科主任放了假。

回去的時候，她順路去了趟超市, 路過洗化用品區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拿了個手動剃須刀。

到了自家樓下，果不其然地看見宗律的車還停在那兒。

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依舊讓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打開防盜門，客廳裏光線昏暗，厚厚的遮光簾擋住了光線的投射。

越影看向整個客廳裏唯一的光線來源——是一部戰爭題材的電影。

靠坐在沙發上的宗律看到她回來, 當即按下了暫停。

“沒什麽大事吧？”

“嗯。”

宗律上前接過越影手裏的購物袋，將裏面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箱。

越影站在一邊監了一會兒工，便放心的進了廚房。

剛進去就退了出來，皺著眉指著裏面的料理臺：

“你做的？”

“對啊。”宗律得意地挑眉：“雖然會做的不多，但是會的都做得不錯哦。”

聽完了宗律的自誇，越影將信將疑地將保溫鍋裏的菜都端了出來，放完東西的宗律也殷勤地進去，盛了兩碗飯出來。

兩人坐定在桌邊，宗律支著筷子等著越影嘗菜。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越影的筷頭，看著她夾了一片藕，又看著她吃下去。

“怎麽樣？”

越影細細嚼著嘴裏的藕片，藕片清爽，可是宗律卻用了大油。

但就口感來看，卻也有點意外之喜。

“還行。”

得了認可的宗律更積極了，伸手將幾個菜盤往越影面前推了推，眼睛都亮了：

“都嘗嘗。”

越影又夾了一筷子的芹菜，一擡頭就看到了依舊直勾勾看著自己筷子的宗律，當即便轉了筷子的方向，將一筷子的芹菜壓到宗律碗裏：“吃飯。”

“嗯！”宗律重重地點了點頭，便開始大口刨飯。

越影看著快把芹菜當肉吃得宗律，頓覺無語。

這傻子……

吃了五六分飽時，越影順口問了句：“你怎麽會去學做飯？”

宗律伸碗接過越影夾給他的豆角，笑著解釋：“因為我哥……”

“哥”字剛出口，他便沒了下文。

越影舉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隨即便收了回來。

等兩人吃完，越影起身準備收拾桌子的時候，宗律都是悶悶的。

當越影再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宗律也已經移到了沙發上。

幕布上的電影無聲放映著，他的目光卻早已渙散。

越影走到他身邊坐下，陪他一起看起了無聲電影。

“我哥……”

聽到聲音，越影便轉過頭看向他。

“我哥他失蹤了三年了。”

越影呼吸一頓，左手覆上宗律的手背，靜等著他的下文。

“三年前……”說到這兒，宗律又說不下去了。

過了許久，當電影片尾都出來了的時候，宗律才繼續開口：

“我翻遍了關押我們的整個基地，都沒有找到我哥。”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若是別人肯定聽不懂，但是越影卻是知道的。

三年前，他和宗法一起被恐怖分子俘虜，兩個人都被慘無人道地嚴刑逼供。

直到一個多月後，他才被營救出來。

她不知道宗律這一個多月是怎麽過來的，在重新遇到他之前，她也未曾想過。

可是，當她在海灣灣裏再見到當初那個只有一眼，卻依舊讓她難以遺忘的“宗哥”時，她是楞了一會兒的。

到底是怎樣的打擊，能讓一個昔日被人奉為偶像，奉為神人的軍人變成那般模樣。

但現在，她徹底明白了。

一個多月非人的折磨只是磋磨了他的銳利，真正讓他徹底崩潰的是那份痛徹心扉的失去。

在失去了驕傲之後，他甚至來不及自愈，便緊跟著失去了自己的哥哥。

便是宗律不能細說，越影依舊能想象出當時的他。

一個背負了一身傷的男人，固執著翻遍了整個監獄，卻無從得知自己哥哥的下落。

以前宗法和自己提過，他有一個弟弟，比他厲害比他強，神色裏滿是驕傲。

聽煩了，她也反諷過，被自己弟弟超越不好受吧。

可是他卻是雲淡風輕地一笑，“再厲害，也還是我弟弟。”語氣裏都是驕傲。

而宗律，何嘗不是以自己哥哥為榮的呢？

他們彼此為榮，都不願讓彼此失望。

所以宗律堅信，自己哥哥一定還好好的，因為他不會讓他失望。

——不過是一群渣滓，怎麽配要他宗法的性命！

而他，要幫他哥完成最後一項任務，哪怕滿身傷，也要堅持著將華國所有外派人員安全送回國後，才願意倒下。

幕布上又開始了一部新的電影，光亮打在宗律的臉上，明暗交替。

越影半跪在沙發上，抱住了宗律的脖子。

“你身上的傷痕就是那次留下的嗎？”

宗律僵了下後背，隨後在越影的安撫下慢慢放松。

“你昨晚看到了？”

“嗯。”

“越影，你覺得我退役是對的嗎？”

不知道為什麽，宗律總覺得越影一定能聽懂他沒頭沒尾的話。

“只要你覺得開心，發自內心深處的開心，那它就是對的。”說到這兒，越影頓了頓：“所以，你覺得開心嗎？”

越影松開手，看進宗律的眼裏。

你不開心，宗律，你屬於碧海藍天，屬於蒼穹大漠，在這逼仄的城市裏，你怎麽會開心。

四目對視，宗律先笑了。

他的指腹摩挲著越影的側臉，“那你呢，越醫生真的是普通的消化科醫生嗎？”

聽到這話，越影心裏一咯噔，當即移開視線。

“看電影。”

錯過了開頭的電影並不是很容易看懂，越影撐著頭堅持了一會兒後，便抱住宗律的脖頸，閉上了眼。

“我睡一會兒。”

突然到來的投懷送抱讓宗律有些手足無措，就這麽由著越影抱著他，連動都不敢動。

半邊身子麻了又好，好了又麻，這樣子來回好幾次，他的手機突然就響了。

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看到那一串數字時，眸色都深了。

“怎麽不接？”

越影的提醒讓他如夢初醒，拿著手機起身，目光躲閃：“我去陽臺那邊接，你接著睡。”

門上陽臺門，宗律才按下接聽鍵。

“我是宗律。”

電話那邊有些吵，過了好久，他才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宗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剛說完，那邊就又換了一個人，類似的話語，都在問他，什麽時候歸隊？

三年了，三年沒聽到這幫人的聲音了。

“怎麽，你們又欠虐了？”

話音剛落，那頭便傳來哭腔，宗律剛準備呵斥，那邊的人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宗哥，你走的時候都不和我們招呼一聲，要不是陳昊，我們根本找不到你。”

……

一堆人七嘴八舌說了半天，話題也由問他什麽時候回去變成了回去的時候要帶哪些東西。

當宗律聽到什麽“衛龍”，“鄉巴佬”，“老幹媽”的時候，忍不住冷笑了：“要不要列個清單給我啊？”

“好啊好啊。”

“王勝，回去後我第一個收拾你！”

“嘿嘿。”被訓斥的王勝發出了憨厚的笑聲：“宗哥你多久沒訓練了，戰鬥力下降不少吧？”

好小子，原來在這裏等他呢。

“是下降了，單手虐是有些難度，但是再來一只手還是不在話下的。”

“宗哥我錯了。”

好不容易掛斷了那幫混蛋的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

捏著有些發燙的手機摸了摸下巴後，方才放到耳邊：“宗夫人？”

“宗律，你昨晚去哪裏了？”

“在你兒媳婦這兒，怎麽了？”

那頭的莫珊被這個回答氣得不輕，當即就發飆了：“你給我回來，我有話和你說。”

掛了電話出去，越影正趴在沙發上睡著。

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替她理好被子，找了張便條紙交代下自己的行蹤後便關上了門。

一路開回了自己公寓，剛進門就見到了怒氣值滿滿的莫珊。

“媽。”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

宗律換了雙拖鞋坐到沙發上，語氣不解：“到底怎麽了？”

“我問你，你什麽時候和那個女人分手？”

“不分。”

“宗律！”

看著對面向來雍容華貴的母親，宗律突然覺得很不耐煩。

“宗夫人，你是我母親沒錯，但是我前三十年的人生你都忙自己的事，那麽我之後的人生希望你也不要多管。”

莫珊被宗律這話刺激到了，就連手抖哆嗦起來：“宗律，你在怪我？”

“沒有，我很感激你作為一個母親，生下了我，無論如何，但你給了我生命這一點就註定了你永遠都是我母親。”

“所以你怎麽也不願意和那個越影分手了？”

宗律真的不理解，他媽媽向來識大體，為什麽在這件事上就那麽堅持。

莫珊明白自己兒子有多倔，當初他才十幾歲，就能夠和自己大吵後毅然入伍，現在的他又會做出什麽事，誰都不知道。

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

宗律最親近的人就是他哥哥，那……

“宗律。”莫珊放軟了語氣開口：“你知不知道，那個越影，是你哥哥以前的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宗夫人：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她差點成你嫂子！

宗律：不可能的，我了解我哥，他不是個抖M。

越影：……

——

越影和宗法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也沒在一起過。

至於女朋友言論，emmmmm，或許你們可以問問宗法被越影宰了多少錢，二十多年的老婆本都快賠出去了！

——

下章開車～微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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